立冬后，白石村人陸續(xù)開挖成熟的雪蓮果。

今年9月，朱君民在山上查看雪蓮果的長勢。（資料圖）

    ○記者周善漢  文/圖

    51歲了，朱君民選擇了留守。這名年輕時做過裁縫、中年時當過礦工的農民，總覺得土地才能給予他親近感和安全感。

    現(xiàn)在，朱君民在他的家鄉(xiāng)崇義縣豐州鄉(xiāng)白石村開墾種植了數(shù)百畝從云南引進的雪蓮果。眼下正是雪蓮果收獲的季節(jié)，他的手掌長起了厚厚的老繭，而臉上卻堆積了滿滿的笑容。看得出來，今年一定是個豐收年。

    事實上，朱君民的創(chuàng)業(yè)并非個例，也絕非偶然。在這個距離縣城60多公里的小山村，曾經背井離鄉(xiāng)的人們開始重新打量這片再熟悉不過的土地。

    1 從逃離鄉(xiāng)土到回歸鄉(xiāng)土

    朱君民個子中等，皮膚黝黑，性格爽朗。從村里走到后山上的20多分鐘內，他向記者講述著自己的身世，以及種植雪蓮果的緣由。

    回家種植雪蓮果之前，朱君民是鄰鄉(xiāng)一家礦廠的礦工。在經濟效益較好的頭幾年，雖然干的是體力活，但收入也還算可觀。隨著礦廠的效益日漸衰落，他覺得繼續(xù)這樣“混”下去是不行的。

    事實上，在做礦工之前，朱君民還有一份正式的職業(yè)——裁縫。朱君民高中畢業(yè)的上世紀80年代，正是裁縫這一職業(yè)最為紅火的時期。然而，他跟著一名于都的師傅做了幾年學徒，還沒來得及過上好日子，便被來勢兇猛的市場經濟甩在了時代的角落。

    現(xiàn)在回過頭去看，朱君民所做過的兩份工作都是為了逃離腳下的那片土地，從而吃上一碗“清閑飯”。但事與愿違，朱君民在感嘆“造物弄人”之后，腦子里閃過一個想法：或許這輩子就該與土地打交道。

    當裁縫、做礦工的這些年，朱君民并沒有完全荒廢自家的幾畝田地，但也僅限種植供應一家人口糧的水稻?，F(xiàn)在，通過這些年在外打拼時的見識，以及兩個在外工作的兒子傳遞回來的信息，他意識到自己身處的村莊擁有一個很多地方都無法相比的自然條件和生態(tài)優(yōu)勢。

    在一次與鄉(xiāng)干部的交談中，朱君民得知村里的氣候和土壤適合種植雪蓮果，并了解到其產銷俱旺時，當即決定：就它了！

    2013年，朱君民進行了小范圍試種，并獲得了豐收。2014年，他擴大了種植規(guī)模，并帶動同村村民返鄉(xiāng)種植，組建起專業(yè)合作社。截至11月30日，他上市的1萬余斤雪蓮果已銷售一空，售價也達到了預期。

    他說，兜兜轉轉幾十年，好像只有土地才能給予他親近感和安全感。

    2 偶然機會結緣雪蓮果

    朱君民之所以能找到創(chuàng)業(yè)的方向，很大程度上在于與當?shù)卣呐Ψ较虿恢\而合。

    崇義縣豐州鄉(xiāng)地處贛湘兩省交界處，山高田少、民居稀疏。當?shù)卣⒁獾?，許多村民并不想背井離鄉(xiāng)在外打拼，如果有合適的機會和項目，他們更愿意留在這片生于斯長于斯的土地。為了實現(xiàn)這一愿望，當?shù)馗刹靠嗨稼は搿?/p>

    2012年，時任豐州鄉(xiāng)黨委書記的劉文輝在省委黨校學習，中午在黨校食堂吃飯時，一碗味道鮮美的湯汁引起了他的注意。經過打聽得知，這碗湯的原材料是雪蓮果，而雪蓮果的種植條件極為苛刻。目前國內的雪蓮果大多產自云貴高原地區(qū)。

    這讓劉文輝喜出望外。他聯(lián)想到，豐州鄉(xiāng)白石村最高處海拔1000多米，氣候溫潤、土質優(yōu)良，或許符合種植條件。當天中午，劉文輝一刻也沒有休息，而是在網上查閱了大量相關資料。學習結束后，他回到單位的第一件事是調研此事。

    調研結果和科學檢測均證明，白石村適合種植雪蓮果，且能保證產出較好的果品。當年，白石村就試種了部分雪蓮果，產出的果品品相和品質都出奇的好。這更加堅定了白石村人種植雪蓮果的信心。

    現(xiàn)在劉文輝調到了鄰近的過埠鄉(xiāng)任鄉(xiāng)黨委書記，但白石村的人們在產銷過程中遇到問題時，仍然會打電話咨詢他。而豐州鄉(xiāng)現(xiàn)任黨委、政府負責人亦非常重視雪蓮果的產銷事宜，并且不斷出臺扶持政策和激勵措施。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白石村的雪蓮果產業(yè)已初具規(guī)模，那些立志在鄉(xiāng)土上找尋機會的村民也擁有了更加充足的信心。

    3 守護鄉(xiāng)土并且追逐時尚

    白石村的人們，將心思花到了雪蓮果身上。但是，他們更加意識到，守護鄉(xiāng)土不能單純地陷入泥沼之中，而是應該在鄉(xiāng)土中融入時尚的氣息。

    豐州鄉(xiāng)鄉(xiāng)干部林朝源于2012年開始兼任白石村黨支部書記，并長期關注雪蓮果的“長相”與“賣相”。為了讓雪蓮果長得更加好看，他請教了不少農業(yè)專家，查閱了不少資料，倡導村民采用科學種植的方法。為了讓雪蓮果賣得更好，他著手找人包裝設計，希冀讓果品從粗糙的農產品向精美的農產品轉變。

    生長在農村的林朝源知道，在很長的一段時期內，村里人之所以會背井離鄉(xiāng)外出謀生，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在農村找不到謀生的路子。而現(xiàn)在，當外出務工的人們重新回到這片故土的時候，他們已經是一個更具眼光、更具見識的農民。所以，林朝源經常跟村民交流，努力讓大家做一個時尚的鄉(xiāng)土守護者。

    現(xiàn)在，大多數(shù)村民都學會了上網。年過半百的朱君民也體會到，互聯(lián)網能夠越過眼前的崇山峻嶺，看到外面的行情動態(tài)。今年，通過網絡發(fā)布的信息，讓更多人知道了他的雪蓮果。等今年的果品銷售完成，他將和村民一起嘗試電子商務，讓深山里的果品走得更遠。

    一些農業(yè)企業(yè)也看上了白石村的雪蓮果。江西海山農場有限公司董事長王賢楷得知白石村的情況后，特地前往考察，并與當?shù)卮迕襁_成初步的合作意向。王賢楷的想法是，一定不能讓這么好的產品深居大山。

    11月30日，白石村村后那座海拔1000多米的山上，村民們忙得熱火朝天，一筐筐承載著村民鄉(xiāng)土情感的雪蓮果正從山上運下來。盡管山上北風呼呼作響，但朱君民說，他一點都不覺得冷。

    后記

    從今年9月起，我開始關注起這個偏僻的山村。在第一次采訪后，我與這個村的采訪對象多次在贛州見面。我一直在追問他們，當大多數(shù)人都涌向外面的世界的時候，你們?yōu)槭裁磿猿窒聛?，守護甚至開墾那片曾經荒蕪的土地。

    受訪者不善言辭，幾經采訪才透露心思：守護鄉(xiāng)土不僅因為感情深厚，更因為看到了發(fā)展的前景。他們在外工作的親戚朋友回家聚在一起聊天時，總是免不了抱怨外面的食品沒有家里的好吃。于是，他們將此記在心里，并與當?shù)卣跖浜?，試著打造一個新興的農業(yè)產業(yè)，開拓一條廣闊的致富之路。

    這也是我關注他們的原因所在。當下這個時代，城鎮(zhèn)化的腳步越來越快，人們拼命地涌向城市，那些曾經熟悉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卻被漸漸遺忘。而以朱君民為代表的白石村人的出現(xiàn)，告訴我們的或許是：那個名叫“故鄉(xiāng)”的地方，依然值得人們關注、值得人們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