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鞍鋼和本鋼重組之所以停滯不前，26萬廠辦大集體職工的去留是最大問題(騰訊財經配圖)

文 潘強

鞍本鋼鐵掛牌已六年，廠辦大集體人員去留一直成為重組的大障礙，從廠辦大集體入手，是重組的關鍵，但仍需要時間。

“鞍本重組是最應該做的事情”，鞍山鋼鐵集團有限公司（下稱鞍鋼）總經理張曉剛談到鞍鋼重組本溪鋼鐵集團有限公司（下稱本鋼）時表示。近日，國資委任命副主任任寧為鞍鋼、本鋼重組推進小組組長，重新啟動鞍鋼和本鋼的重組工作。這離鞍本鋼鐵集團掛牌已經過去了將近六年。

一位鋼鐵行業(yè)人士認為，鞍鋼和本鋼重組之所以停滯不前，26萬廠辦大集體職工的去留是最大問題，其他問題都容易解決。

26萬人去留

劉建國(微博)（化名）今年55歲，6年前從鞍鋼下屬的一家廠辦大集體企業(yè)內退下來，一直賦閑在家，如今生活艱難。

“一開始退下來的時候，每月還有幾百塊錢可以領，但是從2008年開始，原來的廠子徹底倒閉了，經理也不見了蹤影，什么錢也領不到?！?老劉說。

老劉是一名下鄉(xiāng)知青，1982年回城后，由于沒有學歷和技術專長，被安置到鞍鋼附屬的一家廠辦大集體性質的生活服務單位工作。

“其實當年企業(yè)也有過一段好日子?！崩蟿⒒貞浤嵌涡腋５臅r光時頗為感慨。“剛開始到企業(yè)時，廠（指鞍鋼）里面從多方面給予支持，如提供閑置的工作場地，而且使電用煤氣都不要錢，我們直接服務于廠里面，好像我們就是廠里面的一個車間，我們都是一家人。”

事實上，鞍鋼廠辦集體企業(yè)從組建之日起，就對鞍鋼系統(tǒng)的主辦廠有著很強的依賴性。按照當時“服務鞍鋼”的建廠方針，鞍鋼既是廠辦集體企業(yè)的主辦單位，又是廠辦集體企業(yè)的主要市場。

“從1993年開始，廠里面實行‘精干主體，分離輔助’改革后，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我們作為輔業(yè)從主體中剝離出來，當時我們感覺身份好像低人一等。業(yè)務也不像以前那樣，雖然廠里仍然支持我們，但開始要訂立合同，價格、數量也斤斤計較起來?！?/p>

老劉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兒子在廠里面工作，身份是國企員工，女兒開始也像老劉一樣在廠辦大集體工作，上班沒幾天，也就下崗了，如今只好做個體生意。

對于鞍鋼、本鋼重組，老劉坦言：“我們原來的企業(yè)找不到了，我們只好找鞍鋼，無論怎么說，我們都是從那里出來的，當年我們也做出了很大的犧牲?！?/p>

像老劉這樣具有廠辦大集體職工身份的人，鞍鋼多達16萬人，是鋼鐵主業(yè)在崗職工的四倍。鞍山是典型的“以鋼立市”的城市，鞍鋼有自己的牛奶廠、供暖廠等。即使在鋼鐵業(yè)最不景氣的時候，為保證鞍山市民正常生活，哪怕一根鋼材都賣不出去，鞍鋼也不能停產。

而本鋼也有大集體企業(yè)職工近5萬人，已下崗職工有4萬人，資產達25億元，對銀行負債就有24億元。此外，這些大集體企業(yè)還欠繳各類保險費近4億元、各種內債6億多元、其他外債近7億元。

鞍鋼一位內部管理人士算了一筆賬，加上本鋼重組的北臺鋼鐵廠辦大集體職工，總數將達到約26萬人。如果這26萬人的安置包袱都讓企業(yè)背著，一年每人1萬元就是26億元，每人5000元就是13個億，無論如何這都是個巨大的包袱。

作為國企改革體制攻堅“最后一塊硬骨頭”，雖然早在2005年國務院就批準在東北選擇部分城市和中央企業(yè)進行改革試點，但廠辦大集體企業(yè)的職工安置一直是國資委等相關部門的難題，職工安置主要涉及三個問題：一是職工的補償，二是職工的社會保障，三是下崗職工再就業(yè)。

以鞍鋼為例，職工的補償問題非常突出，補償標準也很難確定。更棘手的是，由于廠辦大集體企業(yè)職工年齡偏大，文化程度也相對較低，個人技能單一，因此廠辦大集體企業(yè)下崗職工再就業(yè)要比國企下崗職工再就業(yè)更加困難。

國資委主任王勇直言，我國廠辦大集體改革試點進展緩慢，歷史遺留債務、人員安置等包袱沉重。

誰來替鞍本大集體職工安置埋單已成為鞍鋼和本鋼重組最棘手的問題，也決定了重組的走向和完成時間，這也是導致鞍本鋼鐵集團空掛六年牌子的最根本原因。

空掛六年

2005年7月，國家發(fā)改委出臺《鋼鐵產業(yè)發(fā)展政策》，其中規(guī)定：通過實施兼并重組，到2010年國內排名前十位的鋼鐵企業(yè)集團鋼產量占全國產量的比例達到50%以上；2020年達到70%以上。2005年8月16日，鞍鋼和本鋼聯(lián)合重組鞍本鋼鐵集團，并在沈陽舉行了揭牌儀式。這是《鋼鐵產業(yè)發(fā)展政策》出臺后國內最早的重組事件，看似一樁美滿的婚姻。

鞍本鋼鐵集團掛牌的同時成立了鞍本重組董事會推進委員會，作為雙方重組的協(xié)商機構。這一委員會6人中有4人來自鞍鋼，其中由當時的鞍鋼總經理劉玠擔任委員會主席，本鋼總經理張營富及鞍鋼副總經理張曉剛任副主席。

按時任振興遼寧老工業(yè)基地冶金組成員，曾做過鞍鋼總工程師的龍春滿的說法，這叫“先掛牌、后操作”。依照當時規(guī)劃，重組后，鞍本重組將按三步走，第一步是先掛牌子，并在數據統(tǒng)計、研發(fā)、規(guī)劃、銷售等方面統(tǒng)一起來；第二步是人事方面的統(tǒng)一；第三步是實現資產方面的整合，形成一個新的、效率更高、競爭力更強的公司。

時任鞍鋼總經理的劉玠在接受采訪時自信地表示，“預計雙方聯(lián)合的第一步將在2005年年底前完成，此外，雙方將盡量縮短磨合期，爭取一年時間內實現集團的資產整合?！?/p>

從上述安排明顯可以看出，鞍本重組由鞍鋼方面主導。然而本鋼方面并不怎么買賬，當時本鋼一位高層曾表示：“如果按成立時間來看，本鋼比鞍鋼還要早成立兩年，重組方案中不能不考慮到這點吧?！?/p>

到2007年1月，鞍鋼總經理變更為張曉剛。2007年2月，鞍鋼下屬上市公司鞍鋼股份和本鋼下屬的本鋼板材則同時發(fā)布公告稱，目前兩上市公司沒有明確的合并方案計劃，鞍鋼與本鋼也沒有具體的股權方面的合作計劃、安排與方案。

為了重組專門成立的推進委員會雖然仍有名號，但是組長一職在鞍鋼總經理劉玠2007年離職后便一直空缺下來。鞍本2005年掛牌以來，悄然間約六年過去了，期間有若干個重組方案被透露出來，包括人事調整、人員安置和稅收分配等方面，但都沒有實質性進展，鞍本鋼鐵集團的牌子一直空掛著，其間，中國乃至全球鋼鐵行業(yè)的兼并重組可謂風起云涌、如火如荼。

2006年2月，中國產鋼大省河北省開始整合唐鋼、宣鋼、承鋼三大鋼鐵集團，合并成立河北唐鋼集團，2008年6月，由唐鋼與邯鋼牽頭組成的河北鋼鐵集團成立，新公司的產能超過3000萬噸，穩(wěn)居國內前三甲之列。之后，通過兼并提升產能，到2010年，河北鋼鐵又將河北省內十幾家民營鋼鐵企業(yè)納入旗下，鋼產量躍升到5300萬噸左右，位居世界鋼鐵行業(yè)第二名，中國第一。

2008年3月，山東鋼鐵集團在濟鋼集團和萊鋼集團重組整合的基礎上掛牌成立，重組濟鋼和萊鋼后山東鋼鐵集團的產能是3000多萬噸，而日照鋼鐵產能有1000萬噸，加上山東鋼鐵在建的日照精鋼生產基地的1000萬噸，加在一起目標產能劍指5000萬噸。

國內另一鋼鐵巨頭寶鋼，2007年1月收購八一鋼鐵。2008年3月，寶鋼開始啟動廣東湛江千萬噸級項目。2009年3月，寶鋼并購寧波鋼鐵。經過一番閃轉騰挪，2010年寶鋼鋼鐵產量4400萬噸，穩(wěn)居國內第二的位置。

而國際鋼鐵業(yè)，2010年，隨著世界經濟的恢復，全球粗鋼產量達到14.14億噸，同比增長15%，創(chuàng)歷史新高。2006年合并的安賽樂米塔爾公司2008年的產量首超億噸，2010年粗鋼產量9060萬噸，依然是世界最大的鋼鐵廠家，而浦項、新日鐵等中國鋼鐵業(yè)的主要對手產量也穩(wěn)步前進。